肖群

“中国梦和创投有怎样的关系?”“如何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投资经理或者创业者?”11月6日晚，工学部大创的报告厅里座无虚席。1985级经济管理系校友、深圳东方富海总裁肖群走上2019创业论坛第四期第7讲的课堂，带领大家学习股权投资知识，了解中国VC/PE(创业投资)发展历程，分享他的创投经与创投梦。

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院长、创业学院副院长余振教授为肖群校友颁发“创业导师”聘书，并送上一份珍贵的“珞珈时光”纪念礼品。

一、我的珞珈情缘

回忆起武大的时光，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三个词：樱花、足球和毕业。看完樱花，照完相，踢了几场足球，然后就要毕业了。大学的时光总是如此美好而易逝，匆匆留下许多回忆，走过半生却倍加怀念。

那是让我们特别自豪的八十年代。刘道玉校长开辟中国高等教育先河，主张自由民主的校园氛围。学分制、主修辅修制、导师制、插班生制等等，这些现在大家耳熟能详的名词，在当时的中国，是只有武大人能享受的事情。

武大培养了我三个能力和一个思维。第一个是独立思考的能力。从全部生活都围着高考转的初高中生活，突然到“没人管”的大学，一切的事情都由自己决定，大家表达和思考的大门被打开了。那时候没有手机这些东西，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夜聊会就开始了，大家聊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梦想。第二个是管理自己的能力。在武大，通过学分制和主辅修制，我们可以进行跨学科学习，思考想要获得怎样的知识体系，培养什么方向能力，在这个过程中，自我管理和自我规划的能力就逐渐锻炼出来了。第三个是管理他人的能力。那时候上课只占一半的时间，我更多的时间都在踢足球，组织大家开咖啡馆，刷海报办舞会赚点钱，还会参加各种演讲论坛。就是在这些实践活动中，管理他人的能力也培养出来了。除了这三个能力还有一个思维，这个思维是指什么？我觉得武大的人都会把自己放在一个整体里面去考虑问题。从读上大学开始，你不再只是单独的个体，而是社会成员中的一份子，是沧海中间的一粒，你必须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适应你。这是我们人格成长和走向社会的一个前提和基础。

二、关于股权投资的几个概念

今天我们讲股权投资，首先有几对概念是需要大家搞清楚的。公募和私募，股权和债券，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

第一，公募和私募。公开方式向非特定投资者募集的资金的行为叫公募行为;以非公开的方式向特定人群发送的募集行为叫做私募行为。这两个是有严格的差异的。打个比方，买国债就是公募，公开产品，谁都可以去买。但是你给银行打电话说想做一些私人理财的时候，那就是私募，私募是一对一的。在中国，公募和私募是区别主要是考虑投资人承受风险的能力。

第二，股权融资和债权融资。债权融资很好理解，你需要钱，我借给你，写个借条，再约定一下利息，最后本金加利息是必须要还的。股权融资就不一样，你给一个公司投钱，成为了股东，你的收益来自公司的整体的收益，收益的多少由企业发展情况决定，它不是一个稳定收益、保本金的债。

我们进一步讲私募股权投资，这里面有很多大家熟悉的词，VC(Venture Capital风险投资)、PE(Private Equity私募股权)、天使投资等等。股权投资按阶段分为VC、PE和并购。

VC按阶段分为天使和早期。什么叫天使?我是投资人，你告诉我说要弄一个能飞上月球的机器。我听完之后觉得这个想法可以，就直接给了100万。你可能连公司都没有，但就觉得你这个人行，这就叫天使。早期，相对来说有一个固定的公司制的法人主体，有一个三、五人的小团队。这叫VC的阶段，比较早期的投资。

PE分成长期和成熟期。这一阶段公司大概有了一定规模，有了相对稳定的盈利模式，有了相对稳定的现金流，快速发展过程中需要钱。但是可能还不够赚钱，从银行很难贷到款，这就需要私募股权投资的帮助。

并购。冲着上市的公司，需要买一些资产，通过并表的方式增加公司的利润，使得上市的股票价格和市值提高。

私募投资可以追溯到大航海时代，数百年来，富人群体通过资助私人冒险活动获取高收益。世界上私募股权投资做得最好的是美国。中国的私募股权投资从1998年开始，当时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成思危在政协九届一次会议提出了《关于尽快发展我国风险投资事业的提案》。2001年，深圳市敢先试先行，设立了深圳创新发展股权投资公司，在20世纪末的互联网浪潮下本土创投迎来发展元年。2004年逐步地小企业可以上市，我们叫做中小板，现在中小板是非常活跃的。2009年创业板开板，比中小板规模利润更低，发展历史更短的中小民营科技型企业可以上市。到2013年，新三板扩容，成为全国性股权交易公众市场，注册制试点试验田。2019年，在习近平总书记的亲自关怀下，科创板开启，以技术创新为驱动的科技型企业迎来流动性红利。

中国的VC/PE发展到目前这个程度，我认为已经达到了美国1979年发展了五十年的水平。中国人了仅仅二十年时间，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一步一步走向国际，这是非常厉害的了。根据中国基金业协会2019年最新的统计数据，中国目前有1.4万多家股权管理机构，基金认缴备案总金额大概是9.4万亿的资产规模，23万的从业人员。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的股权投资市场。

第三，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在中国做股权投资，这个概念是绕不开的。美元基金最早是一帮在美国做股权投资基金和VC基金的中国人开始做的，他们都是早期出国的优秀人才，加入了诸如高盛这样著名的公司。看到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很多企业的标的达到了美国纳斯达克或者是主板上市的标准，于是他们就把美元投到中国，让中国企业赚钱，然后回到美国上市，在美国卖股票，从而赚取超额收益。这就是我们说的美元基金。客观上讲，他们是很成功的。第一，他们有非常专业的素质，中国人能在美国顶级股权投资机构工作，都是非常优秀的。第二，他们比美国人更勤奋。第三，他们比美国人更了解中国企业，更了解中国的企业家。

所以，1992年他们进入中国的时候，人民币基金是没有办法与他们竞争的。我们现在看到的百度、腾讯、阿里巴巴、京东等等都是通过红筹(指中国公司主要运营资产和业务虽在中国境内，但间接以注册在境外离岸法域的离岸公司名义而在境外交易所挂牌交易的上市模式)的方式在美国上市。这些成功的案例都是美元基金做的。美元基金的代表公司有红杉、IDG、经纬、鼎晖、今日资本。

人民币基金起步相对晚，但是有自己的打法，就是赶上了中小板上市、创业板开板、科创板开板的潮流。美元基金投资的项目是不能在中国上市的，想在中国上市主要就得靠人民币基金。目前来看，人民币基金主要做的是制造业，现在中小板创业板很多企业是从事先进制造业的，口号是“国际领先，替代进口”，这样的公司国家越来越从政策上给与获得融资的支持。中国股权交易市场流动性好，PE估值高，所以人民币基金也在中国企业上市的过程中挣了很多钱。代表性的公司有深创投、达晨、东方富海、同创伟业等。

三、创业投资与中国梦

从事经济相关的行业，不管是在社会主义国家还是资本主义国家都必须要了解大环境，清楚政策导向。逆水行舟的事情，成功概率很低。

回望来看，改革开放，中国经济激荡四十年，波诡云谲，从未停歇。1978年中国进入市场化时代，解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接着进入工业化时代，解决生产力和需求的矛盾。2009年到2016年，进入金融化时代，解决资产投入和回报的矛盾。现在我们进入新时代，这个新时代是怎么样的呢?我认为应该是面临着金融和创新的协同的矛盾。

在我理解看来，中国梦就是经济梦，经济梦就是科技梦，科技梦就是创业梦，创业梦就是创投梦。在当今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下，我们可以说，科技几乎是社会进步的唯一源泉。科技又谁来干?是靠国家还是发动更广泛的创业企业?这个答案显而易见。而创业需要什么?需要投资，需要做创业投资的人来优化社会资源。

中国梦的伟大目标的实现需要结构性的改革，需要进行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要制造出更好的产品和服务，发展更先进的制造业和更畅通的金融服务，通过“技术创新+模式创新”带来新动力。

某种程度上来讲，中美贸易战促进了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刺激了中国科技创新和经济结构调整的步伐和决心，明白了在核心关键技术上，中国不能再依赖于美国，必须拥有自主核心的知识产权，才不会被掣肘。中国正在酝酿一场新的变革。这场变革更加注重科技创新，科技创新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首要战略;这场变革中金融脱虚向实，支持实体经济发展、提升直接融资比例;这场变革扶持民营经济的发展，让民营企业对未来的发展更有信心。

以上变革的趋势同时也引出了创业、创新和创投三者的关系。创业催生创新、创新创造价值，而创投扮演推动者的角色，提供包括资金在内的更丰富的支持。第一，PE/VC是连接资本市场和创业者的纽带。股权投资机构实际上是一个资源优化配置的实施主体，我们从把钱拿来之后，去找社会上最好的企业、最优秀的人投资，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同时我们提供其他的增值服务。第二，PE/VC是与政府、创业者共建创新创业发展生态的桥梁。对于政府来说引进一个成熟的企业是很难的，他们很乐意做孵化器，政府把房子改好，创投机构负责引进优秀的创业者。十个里面有两三个成功，就能很大程度上解决就业问题，改善本地产业结构。第三，PE/VC是中国科技创新战略的催化剂。2018年中国232家完成IPO的企业中有131家背后有PE/VC的支持。中国98家独角兽企业中100%背后有PE/VC的支持，科创板申报企业渗透率更是高达81.4%。我甚至认为，以后任何一家创新型的公司要想发展都需要股权投资的支持。此外，除了资金上的支持，创投机构可以帮企业做市场拓展、技术迭代的研发、并购和团队补充；提升内部治理和财务、税务的透明和规范度；给与创业者领导力方面的指导；提供同业的交流平台，对接资源，实现资源融通。

总结来说，实现中国梦，就要把钱赶到创业的路上去，把优秀的人赶到创新的路上去。

四、从谛诺之约到百亿的信任

从谛诺山下雁西湖畔的举杯相邀投身创投，到管理资金超二百亿，东方富海已经走过13个年头了。成长得不算特别快，但是一直走得比较稳，深受投资人的信任。2011年作为中国本土风投机构的代表，入选哈佛商学院案例。2018年福布斯中国最佳创投机构TOP15。

目前东方富海形成了大概十个投资逻辑：一、找准赛道，看准方向，行业很重要。二、只拿市场化的长钱，也就是十年以上的钱。三、只赚趋势的钱，不拿因特殊事件和案例获取的收益。四、基金专业化、平台服务化，整个团队主要集中做四个行当。五、保持勤奋和认真。六、帮忙、帮忙、只帮忙，只做创投不跳到前面做创业。七、让听见炮火的人做决策，依靠一线的团队做决策。八、建立一个每个人都清楚的赚钱机制。九、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发挥每个人的长项。十、把投资重点放在两头，早期项目拼眼光，赌大的，晚期项目拼资金，赚稳的。

我们的投资标准包括，上市估值高、市场空间大、技术创新强、产品毛利高、企业成长快、团队胸怀广、管理能力强。同时，基于细分行业研究的投资服务体系，挖掘行业头部项目，描绘行业投资图谱，基于被投资企业产业链顺藤摸瓜，进行价值挖掘，坚持以退出为导向的投资策略，不仅要赚估值，更要赚市值。

我们依靠专业化的基金管理和平台化的服务，打造以VC/PE投资驱动的服务于中小型创业企业的平台。“宁做有人喜有人恶的榴莲，也不做人人都爱的香蕉”。东方富海的企业愿景是做中国的企业家和投资人最信任的股权投资机构。

五、论一位合格投资经理、合格创业者的基本素养

如果说创投像打猎，奔波游猎，听天由命，伺机而动，那么创业则像耕地，在一个领域辛勤耕耘，天天干活。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投资经理，第一要外向，善于并且乐于跟人打交道。做股权投资就得天天跟人打交道，让别人觉得跟你沟通很舒服。第二，要保持好奇心，比如去见一个企业老板，他讲得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但是又不好奇，很可能就忽略掉很多细节，从而导致投资上的错误。第三，持续的学习能力，在我们这个行业，每天都在接触新的信息、新的领域，必须要事先做好功课，这样跟别人谈的时候才不会显得苍白无知。第四，抗打击能力，投资经理每投一个企业的时候都是带着感情，坚信绝对不会失败，可后来企业死了，而且还可能投了十个死了一半。虽然说成功率50%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但是每当夜深人静、仰望天空的时候，来自内心深处的叩问和打击还是很折磨人的。能否承受这些决定了你能不能在这个行业干下去。

创业者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和投资经理是不一样的。首先是热爱，发自内心的喜欢，一天都不想浪费自己的生命，必须要做这件事。然后要有好的身体素质，创业很辛苦，劳心劳肺的事情很多，所以一定要锻炼好身体。再者，偏执独断但不专行，这是一个很难拿捏的事情，既要有自己的主见，也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民主决策。然而，我们看到很多大企业都是独木桥走过来的，有时候时机不等人，必须依赖领导者的独断专行。要具备领袖气质和口才，我们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是领袖气质的一部分，不能简单说是打扮漂亮，好的口才也反映出一个人整体的素质。此外，要有肚量、有格局，能够忍受孤独。

问答环节

Q：对于一个对投资金融行业感兴趣的毕业生来讲，是一毕业就进入PE、VC这样的投资机构去工作，还是进入实业去接触一些一线的东西，积累经验，再转向投资？这两种途径，哪一种对我们的长期成长益处更大？

A：做投资需要三个武器。第一是知识，先是这个行业的专业知识，其次是对不同行业的知识，不要求很精，但一定要有大致的概念。然后是财务知识和法律知识，这是投资人闯江湖的两把刀。这两个东西是判断企业价值的工具，企业好不好，只靠他说得天花乱坠不行，得基于财务报表，读懂财务报表，才能获取更多信息。所以我建议进投资行业之前，一定要拿到注册会计师和律师资格。

就我的想法，建议先去企业，再去投资机构。客观上讲，识人的能力是基于丰富的阅历。你要从事股权投资的话，你自己没有创过业、没有去企业待过，你怎么能知道这个企业好还是不好。所以，我太不建议30岁以前去做股权投资。毕业之后可以尽早去创新型的企业找一份工作。最理想的是，企业8到10年以内上市，而上市过程中你有股份，解决了你的财务问题，生存问题，有了买房子养家的钱之后，再来考虑做投资。这是一个最好的事业安排。

（录音整理：石永/ 编辑排版，图：金秋 / 审核：刘丹）